东西问丨超侧卫:航拍近五十国,如何“飞越世界尽头” ?******
中新社北京1月10日电 题 :航拍近五十国 ,如何“飞越世界尽头” ?
——专访环球旅行家 、航空/航拍摄影师超侧卫
作者 徐雪莹
从极光下的布迪尔黑教堂 ,到地中海沿岸 的中世纪古堡 ,从“河流之王”亚马孙河 ,到“世界干级”阿塔卡玛沙漠……五年时间 ,他飞越近五十个国家和地区 ,记录下“世界尽头” 的生命脉动。
开启“上帝视角” ,世界有何不同?纵贯赤道极地 ,航拍何以持续 ?中新社“东西问”近日专访环球旅行家 、航空/航拍摄影师超侧卫 ,探解如何“飞越世界尽头” 。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
中新社记者 :您在五年时间里,航拍了近50个国家和地区 ,足迹遍布北美洲、南美洲、欧洲 、大洋洲、亚洲 、非洲 。为何选择无人机拍摄?
超侧卫 :选择航拍,除了因为喜欢,还在于,航拍可以呈现不同于平面 的视角 ,从地面上的二维取景上升到空中三维取景。我这本书的名字“飞越世界尽头”,就 是指延伸至人所不能及的尽头、攀升至人所不能及的高度 。
无人机作为摄影师眼睛的延伸 ,诸多无法攀登或抵达 的山崖 ,也成为镜头的落点,而且想选哪个角度都可以。我希望能吸引大家去探索世界 ,同时又不剧透太多 ,有朝一日大家可以实地去走走。
异星奇景般的冰岛黑沙滩 。超侧卫 摄而且,很多人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生活 的城市俯瞰是什么景象 。航拍改变了传统意义上的视角 ,能给大家提供新 的视角 ,看看自己家乡 。
我在格陵兰岛航拍到鲸鱼后 ,把视频导到手机里给丹麦船长看。俯拍后鲸鱼特别大 ,看得特别清楚 。船长很兴奋 ,他说捕了一辈子鲸鱼,从未像这样用“上帝的视角”看鲸鱼。
鲸鱼妈妈带着小鲸鱼游过。超侧卫 摄在苏格兰北部时,我们曾入住一座私人城堡——都灵城堡(Turin Castle) 。傍晚我一边吃晚餐 ,一边遥控放飞无人机。城堡女主人伊冯娜(Yvonne)看见无人机屏幕 ,问这 是什么这么漂亮 ,我说这就是你的城堡,女主人非常吃惊。那时夕阳正好刚刚出现,她让我把无人机悬停在古堡上空 ,自己和管家飞奔去各个房间把灯全部打开 。直到现在,伊冯娜 的都灵城堡官网上还放着我航拍 的那张照片。
都灵城堡女主人把城堡所有灯光都开启 。超侧卫 摄中新社记者 :以无人机视角俯视各地景象、各座城市 ,带来哪些特别感受?
超侧卫 :无人机提供了很宏观的视角去观察世界。在西藏时 ,我路过一座非常漂亮的雪山 。我把无人机升起来飞过去,看到的景象令我非常震撼。山上的冰川跟冰岛相似 ,冰岛的冰川沟壑纵横 ,是一条一条裂缝;这里则是一圈一圈 ,非常像地理书上 的等高线。在这些地球的年轮里 ,人类显得多么渺小 ,它一圈可能就是几千年。
冰川之眼。超侧卫 摄借助无人机 ,还能窥见城市的发展 。从空中看欧洲一些地区,可以看到古城和新城 的发展差异、古建筑和新建筑之间 的风格差异 。例如 ,俯瞰葡萄牙第二大城市波尔图 ,能明显看到杜罗河将波尔图老城和加亚新城一分为二。
红顶房屋组成 的杜布罗夫尼克古城 ,被宝蓝色 的亚得里亚海环绕 ,可以直观感受到“亚得里亚海之珠”名字 的由来 。超侧卫 摄中新社记者 :有 的地方您会多次前往进行拍摄,其中有变化特别大、使您印象格外深刻 的地点吗 ?
超侧卫 :就是冰岛 。我前后去了三次冰岛 ,冰岛 的冰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步消失 。20世纪以来 ,冰岛平均气温逐年升高,冰舌融化退却,就算在冬天也难以结成冰。从航拍来看变化非常明显 。
浮冰跟随水流渐渐漂流入海,进入广袤的大西洋。超侧卫 摄也有风景因为自然原因而消失。马耳他景点蓝窗 ,《权力 的游戏》拍摄取景地之一 ,HBO拍电视剧时蓝窗还在,我去的时候蓝窗已经坍塌。2017年大风把它吹没了,很著名 的自然景点就没有了 。
塞尔维亚德里纳河上,“世界上最孤独 的房子”。超侧卫 摄未来 ,我想尽可能去拍一些国内外对比的风景。很多国外风景都能在中国找到极其相似之处 ,且中国不输外国。之前我在智利拍 的七色山,有网友跟我说像张掖 。新西兰“牛奶湖”普卡基湖,西藏的羊卓雍措(藏语意为“碧玉湖”)比它更像牛奶,且有一种独特 的天域之美。
羊卓雍措上的一座小岛从空中看像是“地球之心” 。超侧卫 摄我之前想拍沙漠,但阿联酋 、撒哈拉 、摩洛哥都不能用无人机,后来 ,反而 是在新疆吐鲁番鄯善老城南端拍到了 。库木塔格沙漠 ,号称 是世界上最靠近城市 的沙漠,从鄯善县开车5分钟就能抵达。
库木塔格沙漠以风沙地貌类型齐全和沙丘的轮廓清晰、层次分明为风景特征。超侧卫 摄中新社记者 :您在《飞越世界尽头》书中谈及,最艰难的一次航拍 是在格陵兰岛拍摄鲸鱼 。不同地理气候环境下,航拍会遇到哪些困难和挑战?
超侧卫:拍自然界 的东西,难点在于无法预期。特别 是拍摄动物 ,除了跨越千山万水 ,到达其活动区域以外,还要不惊扰它 的正常活动 ,才能拍到自然状态下生命最原始的样子 。整个自然条件 ,包括动物的习性条件,摄影师在无法预测的情况下,只能靠蹲守 ,这个是最辛苦、最具挑战性 的。其他的只要你能抵达场地,适应环境 ,问题都不是太大。
布迪尔黑教堂下欣赏极光是最幸运 的事 ,追逐极光不仅要天时还要地利 ,一个完美的前景 是拍出极光作品的基础 。超侧卫 摄我们去格陵兰岛拍鲸鱼时 ,带了3台无人机,9块电池 ,才拍到一些难得的画面。鲸鱼每次浮出海面呼吸间隔约20分钟 ,无人机的电量也就20分钟左右。看到鲸鱼呼气 ,再去升无人机根本来不及 ,所以只能先把无人机升起来 ,凭借鲸鱼呼气喷出的水柱 ,判断出大概位置后 ,马上操控无人机去追。一块电池最多只能拍到一次 ,完全靠赌运气。
鲸鱼出水呼吸后潜入海底高高翘起尾鳍 。超侧卫 摄提前选点和即兴拍摄,可能 是4 :6的比例,但偶然成分更多。若提前跟导游知会一声,导游会提醒适合无人机拍摄的景点,帮忙协调放无人机 的场地 。但大部分情况是 ,你并不知道会拍到什么样的画面。此外 ,考虑到电池电量有限,需要提前规划 ,作出取舍。
圣约翰教堂 是芬兰最大的石砌教堂。超侧卫 摄玩无人机的都说 ,没“炸过机” 的就不算好摄影师 。我“炸了”五六台无人机 ,撞山也遇到过 。
中新社记者 :身为航空专业毕业生,您为何从航空工程师转行做航空媒体 ?
超侧卫 :我做机务时 ,比较喜欢用相机拍飞机 。后来 ,机缘巧合下 ,去新浪做了中国第一个航空频道 。做了几年后 ,我发现航空领域专业鸿沟非常明显 。外行人可能对航空业有一些不理解甚至误读,而航空行业人士 ,有时太深入专业,反而难以用简洁 的方式把一些概念向大众说清楚。
我从事航空媒体 ,包括现在做自媒体 ,以文字、图片 、视频等形式呈现航空领域内容,主要是想基于我对航空业的了解,把这些看似高深的东西 ,通过简单的语言普及清楚,让大众了解 、理解这些知识 ,甚至将来可能让自己的孩子从事航空行业 。
在世界最大 的客机空中客车A380 的驾驶舱上俯瞰广州夜景,远处 的广州塔清晰可见。超侧卫 摄中新社记者:您曾一人操控5台设备 ,记录下6架国产C919大飞机“大象漫步”等精彩时刻。航空/航天摄影特别是空对空摄影 ,和其他摄影类型有何不同?
超侧卫 :航空/航天摄影跟普通摄影最大的区别,在于有很多要素制约你靠近被拍的物体,甚至于你不能在公开、特殊 的地方进行拍摄。航空/航天摄影,最重要的其实 是资源。能把相机放在哪个位置拍 ,需要花费80%的精力 。著名战地摄影记者罗伯特·卡帕说过 ,“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靠得不够近 。”
空对空摄影, 是一个非常独特 的航空摄影题材。要拍在天上飞 的飞机 ,需要距离很近 ,这时你需要租一架飞机,把舱门打开,然后让被拍 的飞机靠近。这个需要协调更多资源 。
航空/航天摄影师必须得到官方许可,这需要很强很深的积累,大家都知道你 的经验和技术都到位 。我们有专业 的设备 ,可以远程遥控相机 ,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实行拍摄,这样,官方允许我们把相机放在离火箭五百米或一公里 的地方,近距离拍火箭。
去年拍摄C919“大象漫步”时,我操纵5台无人机去拍飞机,本来在很多机场是不允许的。机场就 是禁飞区 ,这是最先决的条件。同时,你的无人机不能靠近跑道 ,飞机滑过来之后 ,万一无人机掉下来就会影响飞行 。
C919飞机“大象漫步”。超侧卫 摄6架飞机滑过来时,我只有1分钟的窗口期,错过这1分钟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这时对自己 的技术、手的灵敏度 、脑子里提前构思好 的画面都要有非常精细的了解,一旦上去就能搞定 。7倍光学变焦等同于162毫米 的长焦镜头横越6架漫步 的C919,就 是我一直最想要的画面,全程手动控制且仅有一次机会,终于不辱使命 。(完)
受访者简介 :
超侧卫(本名陈诚),资深媒体人 、环球旅行家 、航空/航拍摄影师、《罗博报告》航空专家、中国民航大学校外辅导教师、独立航空撰稿人、航空业意见领袖,微博2020十大影响力航空大V 。足迹遍布北美洲 、南美洲 、欧洲 、大洋洲 、亚洲 、非洲 ,最北深入北极圈 、格陵兰 、冰岛,拍摄大量图片及视频影像,著有摄影专辑《航空盛宴》 ,操纵无人机航拍飞行总里程超2000千米。
中新社70年丨张明新:从“蒙查查”到“中国新闻奖”!****** 25年前 的7月1日凌晨,作为中新社香港回归报道前方团队的一员,张明新随解放军驻港部队跨过深圳河,进驻原驻港英军总部威尔士亲王大厦 ,见证香港回归祖国的荣光时刻 ;25年后 ,这位新闻老兵再次出发,履新中新社总编辑,投身新的“新闻战役”。小牛工作室今天特别分享张明新1997年6月撰写的《<千日迎回归>写作追忆》 。 破“三关”:不再“蒙查查” 1997年7月1日, 是我们这些驻港 的内地记者日夜盼望 的日子。多少天来,大家踏着回归的脚步,废寝忘食地工作 ,向读者听众观众们报道回归信息 ,度过了一个个难忘的日日夜夜 。 ▲作者驻港期间在维多利亚港留影当这个激动人心 的时刻就在眼前时,我不禁想起刚到香港 的情景和参与采写《千日迎回归》一稿的前前后后 。1994年6月1日中午 ,我乘坐 的广九直通车越过了罗湖桥,这是我第一次出境采访 ,并由此开始了常驻香港 的记者生涯 。 作为中国一家从事对外报道的通讯社,在收回香港这一历史性事件上写出一些富有时代感 的稿件 是我们 的使命,而又作为初来未从事过香港问题报道 的我来说 ,仍有不少困难需要克服。 ▲6月20日 ,香港维多利亚港两岸 的多个户外大屏幕播放庆祝香港回归祖国25周年 的庆祝标语。中新社记者 李志华 摄首先 是语言关。1994年普通话在香港还没有现在这么流行。记得第一次去参加一个爱国爱港团体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一席 的广东话只听懂百分之二三十。 于是 ,平日利用一切机会多看电视 ,多听收音机,多看录像,向当地 的同事学习 ,向来实习的香港学生求教。慢慢地能听懂新闻节目了,电台的清谈节目也能听懂大意了,还开始大着胆子说几句 。 ▲97庆回归香港—北京接力赛其次 是融入香港的社会,了解港人 的所想所思 。我到一个陌生 的地方工作 ,一开始最好 是尽可能地多参加一些活动 ,多去现场,了解当地 ,熟悉地理 ,能找一些今后 的采访线索。“不以稿小而不去”。当然有些稿子不一定马上写 ,可以留下资料以后用。 再次 是了解香港 的政治经济情况 ,香港 是较成熟 的自由经济模式,与内地 的市场经济体制有很大不同 ,政治体制差别就更大。临来时曾买了不少书籍,到香港后 ,把这些书翻了一遍,又看了一些港版 的书籍资料。 经过三四个月 ,广东人所说 的“蒙查查”(糊涂)现象少点了,一般性的报道拿得起来了 ,也找到了做重点报道的感觉 。 “马照跑” :明天会更好 1994年10月5日是香港回归倒计时一千日 。我们想,要在倒计时一千日时写篇有点分量的稿件 。 “马照跑”是对“九七”后香港生活方式不变的形象写照 。我们分社附近有一个马会 的投注站 。5日正好是赛马日 ,街间随机访问 是我们在香港报道尤其是重大事件反应报道 的常用 的手法 。好处 是人物语言和场景鲜活生动,难处是要克服语言上的障碍 ,还要耗费时间,并克服一些不愿意接受访问时 的尴尬情况 。 老记周景洛到投注站后看见一个正在专心填马票 的小伙子 ,小伙子选了一匹名为“明天更好” 的马投注,于 是老周主动上前与他交谈。得知小伙子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选定‘明天更好’这匹马投注”希望会给他带来好运 的心态 。 我则一早就到街上转悠 ,见到了报摊上报纸头版大幅迎回归 的祝贺广告,与平时整版篇幅 的地产广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便觉得这个细节既可以烘托气氛 ,又反映出了港人的期盼回归心情。 ▲1997年6月1日香港培侨中学毕业典礼回到办公室后找出名片本,连着打了几个电话,但只找到了9月18日区议会选举时碰到的王国兴议员 。我当时的广东话还处于“识听唔识讲” 的阶段。好在王国兴能听懂普通话 ,我也能听懂他说的广东话 。 通过一个人物 的活动、言论来表现某个新闻事件 是西方新闻写作 的常见 的手法,对外报道的受众也容易接受。王先生说 :“港人必须丢掉幻想 ,立足于己 ,依靠祖国 ,团结建港。”由此表现一个普通爱国爱港人士在“千日迎回归”时的所想所思,所作所为 。 ▲香港各界举行国庆庆祝活动至于其他一些细节,如基本法讲座、文化和招商展览等分别是从报纸、新闻稿和采访通知材料中综合而成,没有展开写,只起到画龙点睛的用途。到了下午,材料汇集得差不多了。用一台黑白屏幕的IBM笔记本 ,我开始负责执笔合成。 下午3点 ,负责写港督施政报告稿 的同事递过来彭定康 的第三份施政报告英文本《香港:未来一千天》,报告中蕴含着殖民统治者的无奈和对即将退出历史舞台 的心有不甘。于 是决定在我们稿件中加上有关内容,以加强针对性 。 ▲香港—广州庆回归信鸽竞翔活动举行虽然时间匆忙 ,但由于大家材料准备充分 ,对主题商议得透彻 ,所以立意谋篇就省力许多,而重点放在了材料的选择和布局上 ,正好文字稿件选择了四个场景(报摊 、马会、招商会和文化展览会),四个人物谈话(曾宪梓、王国兴 、萧蔚云、朱幼麟) ,并穿插了一些过渡语言,感觉尚不冗长。 斩获“中国新闻奖” 到了下午5点来钟,初稿出来了 ,老周先将那份初稿修改后交给了分社 的副总编蔺安稳,老蔺将原题《千日倒数迎回归》改成《千日迎回归》 ,改后的标题,既简明扼要,又富有力度 。 第二天,我们看到了《人民日报·海外版》、香港《文汇报》 、香港《商报》刊出了此稿 。《文汇报》标题改为《香港 :千日倒数开始》,并加了《责任感紧迫感》和《一体化 的趋势》两个小标题 。《商报》将标题改为《满怀期待共保繁荣港人迎接千日回归》 ,过了两天,看到在澳门和泰国等地 的四五家报纸上也刊出了这篇稿件 。 经过分社和总社的推荐 ,时任我社总编辑 的郭健(又名郭建)将这篇稿件带到了1994年“中国新闻奖”的评比会上,获得了三等奖。 (原载1997年第7期《新闻三昧》,本文有删节) 作者:张明新(时任中国新闻社香港分社采访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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